从2016年10月到在2018年年初,位于纽约的布鲁克林博物馆计划推出一系列关于女性主义的展览项目,这部年度大戏“A Year of Yes: Reimagining Feminism at the Brooklyn Museum”,是特别为美术馆内专为研究展示女性主义艺术的空间Elizabeth A. Sackler Center庆祝 10 周年纪念。该项目以美国著名非裔女性艺术家比弗利·布坎南迄今为止最完备的回顾展作为启动,陆续推出一系列与女权主义(feminism)及女性主义(feminist )相关的艺术,当中除了乔治亚·欧姬芙(Georgia O’Keeffe)、玛丽莲·明特(Marilyn Minter)等知名女性艺术家的作品,也将梳理女性主义的历史声音,为此,一系列研讨、讲座等公教活动也将同时举行。
女性主义研究是布鲁克林美术馆一项清晰的学术线年的美术馆在美国女性主义艺术运动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早在1927年,女性主义艺术运动远未兴起以前,欧姬芙这位标志性的女权主义艺术家就将她的第一次个人艺术展设在了该美术馆。2007年,布鲁克林美术馆以“全球女性主义”展正式启动了女性主义艺术中心Elizabeth A. Sackler Center,该展览由琳达·诺克林策划。在美国,女性主义艺术运动始于1971年琳达·诺克林出版的著作《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全球女性主义”标志着诺克林作为领袖性学者。1976年,诺克林也是在布鲁克林美术馆推出了“女性艺术家:1550一1950年代”展,这是西方艺术史中首次关注女性艺术家地位的综述性展览。自2007年开始,赛克勒女性主义艺术中心在短短10年间一跃成为世界女性主义艺术的圣殿,而美国本土女性主义艺术作品,也越来越成为世界文化工作者的焦点。著名的美国女性主义作品“晚宴”,其幕后伯乐也正是赛克勒艺术中心的创始人伊丽莎白·赛克勒(Elizabeth Sackler),毫无疑问地,“晚宴”必定也将是本次展览的重头戏。作为一座非公立非营利性的综合美术馆与历史博物馆,布鲁克林通过私人捐赠、社会筹集与基金会捐款等多种形式,达到了至今150万件馆藏的规模,这成就了美术馆至今在经费有限的情况下依然持有清晰的馆藏线索与策展思路。布鲁克林美术馆在长期致力于女性主义艺术的研究和推广的同时,也对古埃及艺术进行不遗余力的收藏,因此人们不会对在此次女性主义大展中所穿插的古埃及艺术研究感到意外。
“废墟与仪式”展出了非裔美国女性艺术家比弗利·布坎南(Beverly Buchanan,1940 - 2015)受南部农村建筑及其贫穷与不公正待遇的历史所启发而创作的作品。布坎南在美国南方长大,她的成长经历和体验对她后来的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她的作品都来自于实实在在的生活。艺术家曾回忆说:“小时候我步行在新泽西州东奥兰治市街头,用小水泥铸造了一些旧砖和牛奶盒,那时我就是那个城市的健康教育家。”布坎南的作品研究记忆和空间之间的关系,主要体现在个人经历、历史和地理之间的关系,她把政治和社会意识与抽象的美学形式连接了起来,指涉了包括大地艺术、后极简主义、女权主义等领域。本次展出的作品Untitled(Slabworks1,1978-80)等70年代后期的雕塑是极简主义与城市衰落和社会流离失所的现象所进行的对话。在Untitled(Walter Buchanan Postcard)中,布坎南以她叔叔沃尔特的摄影档案研究1920年代到30年代南部农场社区租户,这些图像启发了她的研究线索和文献。布坎南在工作中简单的分类方法,本次展览在探讨她的艺术时展现了风格、材料、性别、种族和身份等等多种维度。
这次展览是布坎南迄今为止最完备的回顾展,“废墟”出自布坎南为其多数作品的命名,展出超过200件作品,包括摄影、雕塑作品以及她的自画像、写生笔记以及相关文献等。
玛丽莲·明特既是摄影师也是超写实派画家,过去的30年,明特以不同的方式来演绎女性的“性感”,以此生动地探索美国文化中复杂而矛盾。她作品通常以非常独特的角度关注女性身体的局部,性感的嘴唇、脚趾及眼睛等都一一成为其特写镜头,为人们厘清和简化那些复杂的欲望,而直面它们的真实与美丽。展览“Pretty/Dirty”大胆地呈现了女性身体的多种形态,挑战了人们对于美和女性身体的认知,用官方的话说,这个展览所包含的情 色内容并不适合未成年人观看。本次展览展出了明特45件绘画以及1969年至今关于女性主义的影像作品,如明特在60年代的一系列以她吸毒的母亲为题材的作品,以及80年代末把自己的形象和色情杂志的照片融合在一起,创造出的炙热而苦涩的绘画作品。1990年,明特为自己所作的在夜间播出的广告“100 Food Porn”也有展出,她在这个作品以后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虽然仍然被贴上色情的标签,但她的画作和摄影看上去也带有很多当时时尚圈的气息,她对欲望的关注直接质疑关于性的时尚产业和身体的商业化。
展览展出期间正值美国总统大选,希拉里落败后,艺术界和时尚界众多明星发起反对候任总统特朗普的行动,在总统就职当日,因着展览的缘故,“布鲁克林对话:麦当娜X玛丽莲·明特”于当晚举办,两位同声同气的女性主义者在探讨艺术、文化和女性权利等针砭时弊的话题中,掺入对特朗普诋毁女性的抨击。2016年,媒体曝光了特朗普早年向记者炫耀自己侵犯女性的经历,随后,他大力攻击为女性服务的非盈利健康机构。明特在回顾展里出售了她拍摄的流行歌手麦莉塞勒斯(Miley Cyrus)的照片,并把收入用于支持女性健康机构,以及针对“第一女儿”伊万卡·特朗普的社会活动“DearIvanka”。
在许多女性主义论者心目中,艺术史上的艺术品往往成为女性被“物化”(objectified)以作为取悦男性观众的媒介,诸如提香的名作《乌比诺的维纳斯》,裸体的维纳斯呈现温柔妩媚的体态与娇羞顺从的眼神,让女性主义者深感不以为然。值得一提的是,本次展览将以摇滚乐传奇音乐人伊基·波普被写生的裸体作为被观看的男性身体,伊基·波普从来不羞于展示自己的裸体,在本次展览中,他的裸体正式成为一件艺术品,检验着男性力量表征在历史中的演变,丰富了女性主义以及艺术中的性别问题视角。
2016年2月,69岁的伊基·波普出人意料的宣布,他将在纽约艺术学院4个小时的素描课堂上,担任裸体模学生们素描绘画,参加这节素描课的21位学生,年龄在19岁至80岁之间。这个展览既包括所有参加素描课学生的作品,也有博物馆关于描绘男性身体历史藏品,由透纳奖获奖艺术家杰里米·戴尔进行挑选。戴尔说:“伊基·波普是流行文化中最有识别度的人之一,他的身体是理解他摇滚音乐的一种重要方式。今年来,他的身体艺术作品已经在多地展览,被观众观看,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非比寻常的。”
布鲁克林美术馆在以女性主义为中心的展览项目中,穿插了以“蓝色”为题的展览,追溯到千年以前的古埃及到现在迷人的视觉诗歌。这与该美术馆长期对埃及艺术的研究和收藏有关,在艺术史上,忧郁的蓝色是权力、地位和美丽的象征,然而蓝色颜料的来源稀少,制作复杂,人们为了获取它而耗费心力。从发明于约公元2千年前的古埃及的埃及蓝,到6世纪从天青石中获取,并于700年后影响了欧洲艺术史的深蓝色,再到17和18世纪刺激了欧洲国家与美洲贸易战争的靛蓝,及至影响到葛饰北斋和毕加索等大师的普鲁士蓝,和对当代艺术有着深远影响的国际克莱因蓝,蓝色颜料的背后是科学发明、全球贸易以及艺术家的创意变通共同交织的丰富历史。这个展览的研究对象涵盖了亚洲人、非洲人、埃及人、美国人、印第安人和欧洲人的艺术,涉及绘画、雕塑、版画、素描、装饰艺术、手稿、印刷书籍、当代艺术等范畴。
2009年,美国北岸大学医院对布鲁克林博物馆内一具发现于1937年的被认为是女性的木乃伊进行CT扫描,以验证性别和寻找未知信息。然而,CT扫描的结果表明这具木乃伊其实是一个男性。木乃伊的性别一般很难判断,人们一般借助棺木装饰来判断其是男是女,这具木乃伊的棺材上没有通常男性木乃伊棺木中常见的胡须装饰象征,因而被人们判断其为女性。这件事扭转了他们今后判断木乃伊性别的方式,古埃及人相信重生让一个死去的女人不得不变成一个男人,这个新的发现启发了女权主义的研究,27件来自布鲁克林美术馆内埃及收藏馆的作品,展览呈现了古埃及石棺中具有男性特征的女性形象,描述了古埃及妇女的“女性主义”故事,试图回答“在女性主义视角出现之前长期困扰着埃及学家的问题”。
在芝加哥的《晚宴》中,美国艺术家佐治亚·欧姬芙(Georgia OKeeffe, 1887-1986)是该作品在 1979年展出时,39位餐盘主人中唯一在世的当代人物。欧姬芙被列为20世纪的艺术大师之一,她的绘画作品已经成为1920年代美国艺术的经典代表,她以半抽象半写实的手法描绘微观的花朵、岩石肌理、海螺、动物骨头以及荒凉的美国内陆景观。欧姬芙在20年代一系列以花卉特写主题的画作,引起了女性主义者广泛的注意。花本身是植物的生殖器官,原来就具有女性生育本能的隐喻。欧姬芙所创作的鸢尾花图像,在造型上更是毫无保留的展露女性生殖器官的特征。然而根据艺术史学家,也是欧姬芙博物馆(Georgia OKeeffe Museum)馆长的莱尼斯(Lynes,1992)指出,欧姬芙一方面的确支持过一些女性主义运动,但其个人并不希望自己被定型为女性主义艺术家,莱尼斯认为,欧姬芙深知在这个由男性所建构的艺术环境中,她作品必然受到性别的约制,而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突破的宿命。虽然从未主动宣扬过自己是女权主义,但GeorgiaO’Keeffe身上那种独立、坚强的女性特点,在她那前卫、独特的着装外表衬托下愈发显魅力十足。这个展览按照时间顺序展出了这位传奇而神秘的女画家日常的穿着服饰、饰品和生活的一些物件,以及她的绘画作品和部分肖像摄影作品。展品超过60件,其中很大一部分的服饰都是她亲手制作的,从早期在纽约的以黑白两色为主的艺术创作着装风格,到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生活期间的服饰变化,从热烈的青年时期到清冷的晚年,从时尚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位伟大艺术家传奇的一生。
长期以来,美国艺术界都存在着事实上的种族歧视:艺术文献中未能给历史上以及当代非裔美国艺术家留下一席之地,艺术批评存在种族偏见,少数族裔缺乏艺术教育,整个国家的美术馆都缺少黑人艺术家的作品。1960年代,纽约兴起一场重要的黑人文化运动,许多美国黑人视觉艺术家针对种族歧视现象进行了揭露和抨击,抗议斗争取得的成果令人鼓舞,越来越多的美术馆迫于舆论压力逐渐开放黑人艺术家展览,然而,黑人艺术家的联合阵线出现了裂痕,非裔美国女艺术家们则针对展览中缺少属于她们的作品的问题提出质疑。为把女艺术家边缘化的展览活动,黑人女艺术家们试图寻求男艺术家们的支持,但通常以失败而告终。非裔美国女艺术家丁德格·麦坎农(Dindga McCannon)曾说:“作为一名女性,你不得不面临双重困境。首先,大部分人不把你当回事,即便有人会接受你的作品,但是他们不会像对待男人一样来对待你。”此次展览站在历史的角度,通过一系列黑人女性艺术家的作品,以及影像文献展示了动荡的60-80年代,呼吁改革的激进黑人女艺术家的声音。
在美国,女性主义艺术运动始于1970年代初。女性主义者认为,在西方世界文艺复兴以后,绘画、雕塑、建筑被归入艺术范畴,是男性刻意贬低工艺以压低女性地位的结果,因此截至1970 年代以前,女性艺术家仍被排除在艺术史研究的范围之外。琳达·诺克林的著作出版后,接下来的两年,加州艺术学院和洛杉矶著名的妇女大厦成立了“女性主义艺术规划”。1972年,加州艺术学院女性主义规划的学生与教师米丽雅·夏皮罗和朱迪·芝加哥(Judy Chicago)合作的项目“女性之屋”是女性主义艺术运动到来的象征性标志。朱迪·芝加哥生于一个左翼犹太家庭,她倡导“使用自己熟悉的材料,面对自己的生活经验,回归自己的感受”,在作品中涉及了女性身体、生理、婚姻、家庭、社会角色、生活状况等诸多问题,这种“家庭形象”和“女性技术”的使用,为女性主义艺术策略开辟的各种可能性因素,不仅贯穿了整个1970年代,也影响后来的女性艺术创作。
1973至1979年间,芝加哥耗资25万美元,与数百名支持者合作完成的巨型装置“晚宴”,以女性作为女权的象征,向1038个西方神话和历史中著名女性致敬。整个作品以边长14.63米的正三角形餐桌构成,中间地板布满磁砖,磁砖面上饰以 999 位女性签名。三角形餐桌上的每一个边各布置了13餐具,总计39组,每组包含一个瓷盘、一个镀金酒杯、一副刀叉与一幅刺绣,象征39位从古至今具有卓越贡献的杰出女性。芝加哥认为,女性长期以来在男性所建构的历史中,被局限在特定的家事工作中,她选用晚餐做为主题,一方面要赞扬妇女数千年来所做的奉献牺牲,另一方面更要唤起女性勇于挺身而出,塑造属于自己的历史。餐桌上有一组纪念玛格丽特.桑格(Margaret Sanger,1879-1966)的餐盘,她主张女性有自主的生育权,是推动家庭计划的先驱。这些目前看似理所当然的观念,在20世纪初可是借由许多勇敢的女性挺身而出,不顾当时社会保守力量的打压所换得的成果。
1979年,朱迪·芝加哥的大型装置作品“晚宴”在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San Francisco Museumof Modern Art)面世,从此便在毁誉参半中巡回展览,直至2002年,“晚宴”在布鲁克林美术馆展出时受到了纽约艺术界的广泛关注,赛克勒女士借此机会正式向美术馆提出建立一个专门展出女性主义艺术作品的公共展厅的想法,并希望对此件作品进行永久收藏。董事会通过了赛克勒的建议,并投入了超过6000万美元的启动资金,开始打造一个占地将近800平方米的展厅。
在本次展览中,“晚宴”作为这一切的起源,还将展示一系列补充文字信息,比如横幅、时间表、一个由三本书组成的出版物——提供了每一个女性的背景资料以及这件作品的工作过程,以及“晚宴”的草图等罕见的文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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